在温州,如果你是一名资深吃货,那一定对海鲜的“鲜”字,有特别的时间要求。
你若是一名资深的荔枝吃货,对“鲜”的要求恐怕和海鲜是一样的。
(相关资料图)
不妨依然套用那句著名的诗:“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。”
这句诗有两层含义,一是说妃子真的特别爱吃荔枝,有了荔枝才能博得美人一笑;二是说,荔枝还必须得是鲜的,所以载着荔枝的快马才会随地扬起红尘。
白居易在《荔枝图序》中说:“若离本枝,一日而色变,二日而香变,三日而味变,四五日外,色香味尽去矣。”可见,吃到上好的荔枝,鲜度有多重要。
如今,荔枝广布于广东、福建一带,却少有人知,温州苍南马站也有大片荔枝林。而最近,正是今年苍南荔枝采摘上市的最后几天。
一
在吃鲜荔枝之前,不妨先储备一些小知识,拿一点文化做佐料,也许荔枝会变得更美味。
亚热带水果荔枝,在地理上,对纬度、气候条件都有一定要求,所以浙南之南的苍南霞关和马站,就成了中国纬度最北的荔枝产区。
但所谓的地理和气候条件,是否真的一直如此呢?如果我们将时间的概念拉长,从百年到千年再到两千年三千年,不难发现,以上的定义也不完全准确。
比如,当我们深入3000多年前的商朝时,会通过甲骨文和考古发现,当时的黄河流域充满了大象,河畔则都是沼泽和热带雨林。除此之外,还有水牛。商人的先人,正是在放牧水牛的路上,不断往北迁徙,最后定居到了黄河岸边的小平原上。
商朝末期,地球气候渐渐变冷,大象南移,水牛自然也要南移。跟着南移的,肯定还有很多植物,比如水稻。那么,其中有没有荔枝?目前还不知道,但是可以想象一下,曾经热带雨林一般的黄河两岸,入海口也比现在深入内陆许多,所以许多沼泽地里就有鳄鱼在活动……荔枝的存在,也就不是不可能的事。
按照这样推论,历史上许多大文豪,包括司马相如、白居易、苏轼等等,都对鲜荔枝留下过赞誉的文字,就不难理解。
荔枝,原名离支,出自西汉司马相如《上林赋》。“离支(枝)”这个词,也与荔枝这种水果的鲜度有关,有离开了枝头就不鲜、不能活的意思。《上林赋》,描写的是汉武帝刘彻在长安的上林苑里的各种奇观,其中就真的种有荔枝。
但是不得不说,2000年前的中国又与3000年前气候环境不同,至少长安是不适合种荔枝的,荔枝树在上林苑里活的时间不长,果子则是一个都没有结成。
至于1200多年前的杨贵妃之所以痴迷荔枝,当时许多人认为是因为杨贵妃童年在蜀地长大,当时蜀地及岭南,都盛产荔枝。这大约和温州人离不开海鲜是同样的道理吧。
不要忘了,从地域上说,司马相如和杨贵妃一样,也是四川人。
图源:苍南发布
二
从以上所述可以得出,如果我们将时间的概念拉长,并引入全球气候变化的影响,就会很轻易发现,地大物博的中国,动物与植物的分布,数千年来其实发生过巨变,正所谓“阴可以阳,阳可以阴”,正如周易八卦的精髓。这么长的时间范围里,就算温州曾经出过大片荔枝林,也不需要感到太奇怪。
现在,让我们将时间拉回当下,以当下的气候和地理条件为前提,有没有可能有人试过将热带作物种到温州来?种子会不会突然发芽长成参天大树?
至少很多孩童曾经如此试验过,他们在地上挖呀挖,把果核埋在地下,希望来年开花结果。也许他们还试过把水里的鱼埋在地里,期待来年树上长满了鱼。
温州著名的江心屿上,还真的验证了这样一桩奇迹。
如前所说,眼下正是今年温州荔枝最后的成熟期。江心屿上靠近东塔的宋园里,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荔枝树也正在悄悄结果,悄悄打破了北纬26°中国荔枝最北生长区的界限。
这棵荔枝树有5米高,树身如江心孤屿上的许多无柄小叶榕一般呈伞盖状。不过它长得极为低调,你到附近的店家问一声:“请问宋园的荔枝树在哪里?”他们多半会惊讶地回你一句:“这里还有荔枝树?”
荔枝树全景图源:孤屿志
这棵荔枝树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江心屿的?据1985年至今一直在岛上工作的林晖的观点,是在20世纪70年代的某年某月某一天,某位吃着荔枝的游人,将果核吐在杂草丛生的这个位置上,它就默默地发芽长大起来了。当他1985年到岛上工作时,这棵荔枝树已经长到一米高。
最近你若路过江心屿,不妨去宋园里看看这棵高大的荔枝树,虽然今年结的果子不怎么样,口感也一般,但它的特殊存在本身,已经够人遐想了。
三
现在,我们真的要深入苍南马站镇下魁村的400亩荔枝林了。
先说口感。关于“鲜”的口感,大部分温州人都吃过大黄鱼,但是你也许没吃过刚从海里捞上来还活蹦乱跳就上锅的南麂大黄鱼?所谓的鲜,就是鱼肉中还带着清香的甜味。只要出了南麂岛,你所吃到最新鲜的大黄鱼,也都不可能有这样的鲜甜滋味。
图源:苍南发布
长在下魁村荔枝林枝头的荔枝,也是如此:绯红的果壳,剥开后是无比鲜爽的甘甜果肉。
如此说来,驱车不到两小时就能摘到鲜荔枝的温州人,至少在吃荔枝这件事上,是比“一骑红尘妃子笑”的杨贵妃要更幸福的。
下魁村的荔枝林,1973年成功引自海南,今年正逢50岁。下魁村,是一个“山的那边是海”的村子,翻过了山,就是苍南渔寮大沙滩。2016年,是下魁荔枝凤凰涅槃的一年。那年初一场寒潮,几乎冻坏了所有的荔枝树。同年,下魁村嫁接了400亩无核荔枝,终于在2020年迎来丰收,此后年产量一年好过一年,至今年,预计总产量2.5万公斤,荔枝总收入在400万元左右。
眼下,下魁村还在村里流转了许多土地用于种植大棚无核荔枝。这意味着,温州人离本地荔枝自由的日子真的不远了。
紧挨着马站,是位于浙南之南的海角霞关镇。无独有偶,1973年,霞关人同样从海南引种了一片荔枝林,如今都已长成参天大树。
图源:苍南发布
更好的消息是,在霞关镇三星村,大片刚引种不久的无核荔枝树正在茁壮成长。三星村,是整个霞关看晚霞最好的村落。这个充满原生气息的海畔山脚渔村,面对着大片滩涂。落日时分,如镜的滩涂上全是晚霞的倒影,自是美不胜收。如今,这滩涂之上的山腰上,正遍布荔枝小树。
日啖荔枝三百颗,
不辞长作岭南人。
如果痴迷荔枝的苏东坡到了这片浙南之南,也许会感叹一句:“日啖荔枝三百颗,不辞长作苍南人。”看,又来一个爱吃荔枝的四川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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