界面新闻记者 | 白帆
界面新闻编辑 | 唐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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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递业已进入日均3亿件时代，庞大规模背后的重要支柱是快速发展的电商，特别是通达系快递公司，其八九成业务都来自电商快递。
然而，今年618电商大促陷入平淡，全网销售总额增速降至近3年最低，这让原本准备大干一场的快递人空欢喜一场。
电商平台已经打起价格战，下游快递公司之间的竞争将进一步白热化，其代价依旧是让利。但除了电商之外，供应链等新业务对于快递公司又具有较高的准入门槛。 如何降低对电商平台的依赖，成为摆在快递公司面前的一道难题。
业务量增长不及预期
电商平台销量的变化，快递业感受最明显。
“2021年的618我们还会找代派，今年的活自己员工都不够干，找代派只会亏钱。”上海申通某快递网点的负责人告诉界面新闻。他表示，今年618的业务量增长并不明显，去年在有疫情的情况下每天业务量仍能达到1万多票，但今年第一波高峰期日均只有1.3万多票，第二波高峰日均只有1万票左右。
一位在行业中从业近20年的快递网点负责人也告诉界面新闻，如果和往年618大促的高增长相比，今年比较平稳。他认为，去年因为疫情原因，618期间部分网点可能还未恢复，在此基础上，预计今年同比有一定增长，但涨幅不会很大。去年，全国快递业务量首次出现低增长，同比涨幅只有2.1%，而2021年增长高达29.9%、2020年增长31.2%、2019年增长25.3%。
今年618大促的确不够理想。根据花旗银行给出的估算，尽管投入了史上最大的资源，今年京东618的销售额仅比去年增长6%-8%，低于2022年的10.3%及2021年的27.7%。各大平台均未公布今年618的销售额，但据星图数据统计，虽然2017年以来618全网交易总额连续6年上涨，但今年的增速降至近3年来最低点，同比增长为14.77%。
随着电商市场增速放缓，618大促的3周里，快递揽收量增幅有限。据交通部公布的数据，5月29日-6月4日以及6月12-18日两个618大促高峰期，邮政快递累计揽收量环比增长仅逾8%；6月5日-11日，邮政快递揽收量还环比下降了7.04%。
对此，有快递从业者向界面新闻表示，这几年电商大促延展至半个月到一个月之久，快递高峰因此被冲淡。据他介绍，今年618的第一波高峰是6月1日-7日，之后逐渐平淡，直到18日前后形成第二波高峰。
一位消费者告诉界面新闻，两波高峰自己都参与了，加上有部分商品寄往老家，因此收快递的数量并不算多，整体上购买量不如去年多。还有消费者表示，当下送货上门等问题并不标准，有些快递干脆不送上门，有些送上门之前则要打好几个电话确认送货需求，十分麻烦，因此今年也减少了网购。
此前，商家为了竞争，通常承诺24小时或者48小时发货。但界面新闻了解到，今年618期间，由于各种原因，很多服饰电商商家延长了发货时间，即便不是预售，也要一两周之后才发货。某快递网点负责人告诉界面新闻，他从商家处了解到，今年618商家备货量并不多，消费者下单后可能才开始生产。发货周期延长，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618期间快递业务量。
旺季价格难上涨，临时工费用降两成
往年618和双11大促期间，正是快递网点大干一场之际，甚至有网点认为，只有这两个旺季才能够弥补日常不赚钱甚至亏本的情况。为此，不论是快递公司总部还是一线网点，都愿意准备大量的人力、运力等资源，严阵以待迎接高峰期。
但在今年，这种火热的市场氛围暗淡了不少，就连原来颇有议价权的临时工也叫不上价。据上述上海申通某快递网点负责人介绍，该网点往年会在电商大促期间招募一些代派员工，以缓解业务压力，但今年基本不需要外部支援。“代派员工的派费每票1.5元，自家员工只有1.3元。不过今年的代派市场行情不好，也降低了派费。”
上海圆通一快递网点的负责人告诉界面新闻，据他观察，外派员工的费用比往年下降了15%-20%。 他认为，去年的疫情促进了公众的网购需求，快递量随之增加，当时还有很多员工因疫情不能出来工作，导致用工紧张。但今年情况有所变化，原本需要2-3个月才能找到的员工，现在1-2个星期就能找到，临时工的情况更是如此，“要多少有多少”。
业务量降低还让快递市场重燃价格战。“圆通的价格太低了，一块七、一块八都可以发，但我们只能保持2元以上，这也比之前降低了很多。”上海某申通网点的负责人认为，同行把价格拉的很低，这让自己的竞争压力很大，即便在618大促期间也没办法提价，如果提价，客户就转而寻找更低价的快递服务。
不过，也有快递网点负责人告诉界面新闻，618大促的力度本来就不及双11，快递价格上涨的情况比较缓和，而今年和平时的价格差不多。
根据近日各家快递公司公布的5月份经营数据，降价力度仍在加码。数据显示，5月份顺丰控股快递单票收入15.43元，同比下滑0.13%；圆通速递单票收入2.32元，同比下滑7.62%；韵达股份单票收入2.44元，同比下滑2.01%；申通快递单票收入2.21元，同比下滑13.33%。
降价也换来了业务量的增长，尤其申通的变化最为明显。数显显示， 顺丰、圆通、韵达、申通5月份业务量分别为9.83亿票、17.9亿票、15.39亿票、15.03亿票，同比增幅分别为8.98%、15.22%、3.64%、49.85%。
对于下半年双11业务量的增长情况，上述圆通某网点的负责人预计，结合当下市场趋势和去年的情况，今年双11的快递业务量同比增长应该会超过15%。
但快递业的运能同样在快速增长。过去几年，快递公司和各个网点都在自动化分拣设备、转运中心、干线运输等多个领域增加运能产能，这种布局通常具有前瞻性，考虑到了未来4、5年的市场需求，但也容易形成阶段性运能过剩。巨大投入后，网点和快递公司会想尽办法提高业务量，加上快递行业的同质化竞争和业务量平缓的增幅，快递行业的竞争也将进一步白热化。
白热化的竞争之下，快递单票价格难有提升空间。但现实却是，很多网点平时就赚不到钱，往往把盈利寄希望于618和双11大促，如果快递单价不能上涨，双11的高业务量也只能换来辛苦付出。
与电商平台该松绑了
随着市场趋势的改变，快递公司和电商平台之间发生了微妙变化。
电商对快递业的影响颇为深远。随着电商市场迅速增长，快递行业发展进入黄金时代，通达系等快递公司纷纷上市。国内快递网点加盟制也迅速裂变，不少基层的快递员摇身一变，成为掌握数千万资产的网点老板。
但另一方面，电商市场的增长换来了更多话语权，加上快递行业同质化明显，“谁价格低就找谁合作”的理念如同一把“达摩克利斯之剑”悬在考核压力巨大的快递网点头上。因此，快递行业价格战打了一年又一年。
国家邮政局的数据显示，2009年全国快递平均单票价格为25.75元，2022年已降至9.56元，除了本身成本的下降，价格战是另一大因素。如果聚焦到义乌、揭阳、广州、深圳等电商快递聚集的区域，这个价格甚至可以降低至2元以下。对快递行业来说，价格战几乎是实现规模化的最佳路径，并进一步推动电商市场的发展。
面对利润空间被极度挤压，快递公司以及有能力的快递网点也在积极寻找新的市场，从而使得电商快递的占比下滑。以顺丰为例，此前在电商市场盘桓数年，但最终以出售瞄准电商市场的子品牌——丰网告一段落。与此同时，顺丰在冷链运输、国际供应链等方面不断发力，以多元化业务增强其造血能力。
通达系也在找寻新的出路。6月21日，杭州第19届亚运会物流中心启用仪式在杭州正式举行，圆通作为杭州亚运会官方物流服务赞助商，承建并运营杭州亚运会物流中心。圆通一位网点负责人表示，亚运会需要把各国的运动器材、设备等源源不断运往杭州，这是一个庞大且系统化的工程，一定需要一个完整的解决方案。
不过，仓配一体化、供应链解决方案等业务虽然前景好，各快递公司也都想布局，但却有较高的进入门槛。目前，通达系在该领域布局的力度并不大，电商快递依旧是他们的主战场。界面新闻梳理通达系及顺丰财报发现，2022年顺丰经济件占总营收的比重仅9.55%，时效件的比重为39.51%，二者之和也只有约49%。但通达系中，快递业务占总营收中的比重颇大，其中中通为92.1%，圆通为86.19%，韵达为94.78%，申通为96.75%。若要改变对电商市场的依赖，快递公司要走的路还有很长。
“短时间内，通达系还会继续停留在低质化竞争的局面，但经过价格战的洗礼，未来加盟模式下的快递公司将只剩下两三家，待市场份额稳定后，这些公司必然会朝着综合物流服务商的方向发展。”圆通某网点负责人分析称，UPS、DHL等国际快递物流巨头，其快递业务占总营收的比重很小，更重要的是做真正的供应链和行业解决方案。
另一方面，快递公司也希望减少对单一电商平台的依赖，发展多元化渠道。以极兔为例，这家来自东南亚的公司进入中国市场之后挑起一次次价格战，帮助拼多多做好了物流保障，但很快二者撇清关系。根据极兔近日提交的上市招股书，其第一大客户对极兔营收的贡献迅速从2021年的35.4%左右下降至16.9%。
此外极兔还通过收购百世的快递业务打开了淘系市场，并与京东、抖音、快手等平台合作。据某快递公司内部人士透露，这两年抖音的电商市场迅速增长，很多快递公司与该平台合作的比重逐渐增加，甚至在未来某个时期有可能超过淘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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